资本下乡如何爱上休闲农业
——浙江省诸暨市山下湖镇“米果果”的三条经验
编者按：这几年，工商资本纷纷抢滩农业。为了效益最大化，老板们不约而同地打出了“农旅融合”。工商资本参与休闲农业，能快速、有效地集聚资源要素。如何在资本涉足农业领域的过程中打好旅游牌，在规划、设计、服务等环节少走弯路的同时，与当地农民结成互惠双赢的利益联结体，不妨一起看看浙江省诸暨市山下湖镇“米果果小镇”的三条经验，或许能带给徘徊在休闲农业门口的准老板们一些启发。
本报记者 朱海洋 文/图
在浙江省诸暨市的山下湖镇，有家名为“米果果小镇”的农场，投资额接近3亿元，面积5000亩，从一产的特色果蔬种植，到二产的火龙果深加工，再到三产的休闲旅游、教育培训、农事体验、文化创意，因此这里也被称作农业版的“迪士尼乐园”。
记者几年前就认识老板陈照米。他以建材业起家，2013年一脚跨入农门，本想小打小闹、浅尝辄止，谁知越干越激情，越干越投入，皮肤也跟着越来越黑。几年间，曾经商界叱咤的陈照米，却也栽过不少跟斗，在教训中积攒经验，如今，思路终于清晰，总算步入正轨。
从筚路蓝缕到不同凡响，“米果果”到底有何心得？深秋时节，记者再次对话陈照米。
经验一：
农业是基础但也忌讳杂乱多
陈照米出身普通农家，毕业后先是当了教书匠，之后下海经商。尽管事业干得风生水起，但对于那片生养他的土地，陈照米充满感情。家乡山下湖镇，虽是个传统农业乡镇，但由于地处经济发达地区，多数劳动力进厂务工，因此大伙的耕作热情并不高，有的甚至宁愿抛荒。
能否物色一块地，自己来搞种植？2013年，陈照米准备小试牛刀，先拿500亩土地试水，种的就是那时最流行的葡萄和草莓。起初，他信心满满，买了最好的苗，请了最富经验的农户搞管理，自己则当起“甩手掌柜”，偶尔下地视察。第二年，当头一棒！产量差强人意，再加上市场饱和，一下竟亏损了1000多万。
家人本就反对搞农业，这下连陈照米自己都开始灰心，连着几天都故意躲开葡萄园。骨子里，陈照米从不服输，没几日，他就跑到了欧洲、以色列、台湾，专门考察农业项目。一圈回来后，他明白了：光种种养养哪够，得走休闲观光道路。至于种什么，陈照米也已胸有成竹：火龙果。
蓝图既然铺就，这意味着目前已有的500亩肯定不够。于是，陈照米再次找到解放村的支书虞新国，两人一拍即合：由村委作为中介组织，负责流转全村3000亩土地，再统一发包给“米果果”。如此一来，陈照米省去了一家一户签合同的繁琐程序，效率大大提升。
火龙果是热带植物，利用大棚种植早已不成问题，虽然一年能开十次以上花，采摘期长达6个月，当时陈照米想着，既然要搞休闲农业，光单一品种肯定不行。为了丰富旅游产品，他又种上了葡萄、草莓、猕猴桃、水蜜桃等，最多时，有20几种。
两年后，问题就来了：种葡萄、水蜜桃等，本身附加值、入行门槛也不高，企业与周边农户竞争，自然难有优势；关键是品种一多一杂，管理起来既费人工，又啥都不精，最终得不偿失。记者看到，现在农场里就有几个大棚荒草丛生。
“今年，我们准备调整布局，首先以红心火龙果为主，再配备樱桃、蓝莓和草莓三种水果，后三个的面积多在两三百亩，保证四季采摘。同时，辅以具有诸暨特色的珍珠和河蟹养殖，拓展现场剖蚌、钓蟹等内容，增加体验感、互动感。”陈照米总结说，休闲农业的基础固然是农业，但也忌讳杂乱多，“一旦大而全，反而会失去个性化特征，还会增加经营负担。”
经验二：
假日经济怎么办？青少年素质教育基地解困局
种植和加工区搞休闲农业，点睛之笔就在于后端如何植入文化创意、农事体验等元素。对此，陈照米延续“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做”的理念，花了600多万，专门请来台湾设计师，进行构架布局、外观设计等。
第二个教训便在于此。“外部团队对农场的了解有限，有些效果图看似高大上，实则不接地气。”期间，陈照米花了不少冤枉钱。在他看来，作为投资业主，首先自己得想清楚功能性，只有定位清晰后，再把专业性的设计工作交给别人，这样才能事半功倍，也会少走弯路。
当农场雏形初现时，陈照米就遇到了“假日经济”带来的冲击。节假日，一度人满为患，接待能力超负荷；可平日里，或者寒冬酷暑，人气一落千丈。悬殊的差距背后，实际上对运行成本提出了巨大挑战。能不能在休闲旅游之外，将农场拓展出更多功能？
踌躇不定时，青少年素质教育基地定位的提出，让陈照米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。这一人群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流，尽管消费能力没有那么强，却是品牌传播的绝佳途径。思路一清天地阔，整个产业布局便水到渠成：比如在住宿设置上，“米果果”虽有中高端，但更多是平价四合院；又比如，农场专门配套建设了农耕博物馆、艺术培训、学生托管、孝文化展示馆等项目。
对于这种设置，陈照米也有自己的情怀：“如今经济发展，年轻一代却忽略了传统农耕文化教育，亟需有这样一个平台，让他们认知农业、了解农业、热爱农业、尊重农业。”记者看到，在“米果果小镇”，青少年可以学习植物栽培、农作物趣味拼图、科学饮食、害虫辨识等知识。
今年上半年，已有四十多万游客来到“米果果”，高峰时，每天有5万人次。接下来，还有几个活动将陆续登场，预计会带来几轮高潮。当许多基地深受“假日经济”之扰，“米果果”却在炎炎夏日，游客仍然常常几近爆满。
经验三：
老板要乐还要带着老乡一起乐
这几年，工商资本下乡热，有些进了产业园，取个农业名，戴顶“土草帽”，但里面还是机器人，与农民也只是单纯的原料买卖关系。更有甚者，一些老板只盯着土地，等项目建好了，除了给点租金，跟农民毫无关系。在陈照米看来，农民自身实力弱，加上土地分散，工商资本参与休闲农业，能快速、有效地集聚现代要素。但前提是保证农民利益，不能光让“老板乐”，还得带动老乡一起乐。
对此，早在2014年，陈照米与解放村签订流转合同时，双方就约定收益构架：总期限为40年，首先，“米果果”偿付每年每亩土地600斤稻谷，按当年国家粮食收购价折算成现金，保底租金最少每亩1000元；在2025年前的企业投入阶段，农户不享受分红，但享受10%的企业投入资产。比如，企业投资1亿元，村集体可获得1千万资产；2025年后，为企业收益阶段，在租金基础上，农户享受合作社所占企业的10%股红收益，分红最低保证每年不低于50万元。
简而言之，就是资本融入土地，农民变股东，农民不用出一分钱，就和“米果果”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。虞新国告诉记者：过去，由于对企业经营和市场风险存有担心，农户多愿意短期流转，但通过这种“利益均沾”的产业模式，一方面，农民可享受更多发展成果，另一方面，也能有效避免各种纠纷。有了稳定租期后，企业不仅可以放心大胆投入，还能投入全部精力专注于农业规模化、品牌化经营。
尽管距离正式分红还有八年之久，但股民们个个关心“米果果”的发展，企业和农民的关系也很融洽。平日里，还有200多位年过半百的大爷大娘，在农场里上下班，男工酬劳110元一天，女工80元一天。去年，“米果果”工资就付了700多万。
对于这个小镇，陈照米打了个很形象的比喻：“对我来说，土地是手掌，五个手指就是五大发展理念：一是农业种植，二是农产品加工，三是科普教育，四是乡村旅游，五是文化和创意。但归根到底一句话，只有自己发展好，才能带着农民跑！”
